张诚鹤诗选

卡塔西斯

张诚鹤

在这里，

年老的妇人，

笨重而衰老的拐杖

落在石阶。

一步，两步

石缝里的苔藓半干未干。

很快，昨日的春风

在一双恋人的情愫里成为

明日的一声叹息。

卡塔西斯，

卡塔西斯。

没有一个温良的夜

可以葬送在饥饿

与哭号。

仆人

张诚鹤

环湖的柏油路齐整，

等路面被细雨打湿，

湖心的芦苇荡里有个沉睡的仆人。

她不敢开口询问的暴烈男人，随着尘土

已经死在雨里。

这是她一生难得的闲暇，

任何人不愿让言语超出伞沿分毫。

提问

张诚鹤

展开后无边际的，

细嗅也闻不到的，

是沉默在窗户缝隙中

南来大雁的羽屑。

有很多个瞬间

寂静，寂静。

书页粘在一起

翻不开。

无人应答，无人应答

幸福那关于痛苦的提问。

一生

张诚鹤

一生就，在早春里坐直身板。

目光看向

老院墙外面，白玉兰缀满枝头。

男童女童拽着风筝跑向远处山坡，

然而无风。

怎么舍得把一生埋葬？即便埋葬在早春。

藤椅上的老人，扶着一盆迎春花

花枝尽数垂到地面。

潜身了一个冬天的姑娘，小河边洗衣服

棒槌的每一次落下

击打青石板，于是沿河的家家户户都听见

梆……梆……

有一下砸在手上，哭得梨花带雨

好事的小伙子们凑上跟前，

哄闹声、哭声

在第一场春雨中，

果真催发了一枝梨花。

漫山茶花，可秋天还有昙花要开。

那就等等吧，毕竟

没有剩下多少次，可以守在

八月十五的满月下。

一生啊，孩子们跑散了。

风筝线缠绕在玉兰树上，

青瓦白墙上一只壁虎

被屋子里新生儿的啼哭追赶着

从一扇窗，爬到另一扇窗。

一生啊，在早春独活

还雀跃。

满月

张诚鹤

一个诗人泛起愁苦，不是日子的愁苦。

孩子看不到的物转星移，

每当说起星星，孩子都

用手指向头顶，那个夜

干净得一无所有。

窗户在哪里，阳光

就在哪里成为午后的慢时光。

有人坐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弹奏

坐在阳光下的人落泪。

日出，不是时间的日出

时间早就见证了唯一的日出。

曙光不是人形的，

被踩踏成薄薄一片，贴在教堂的玻璃上。

车子行驶得太快，

荒郊野岭处在下雨，雨后

车轮碾过的泥坑里映出一轮满月。

苍白

张诚鹤

如此般凌厉地，

抓住一把苍白的柴刀

就清除掉岸滩丛生的杂草。

月光下的空空的山谷，

燕子——有一只永久不眠的

长长的一道春天被牵出来，

划过空无一物的土地

向远方，

远远的海岸线。

扔掉柴刀，自此

一个莽夫

目送春天

苍白地消失在远处。

哨声

张诚鹤

一条条田间路

蜿蜒，向尽头处的桦树林。

曲折走向我的

有林中鹧鸪的哨声。

我走不过坑坑洼洼的路，

而葱茏的麦田

被路分割成一块一块，

总是连不成片。

简介：张诚鹤，诗人，2005年出生于山东，处于创作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