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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在记忆中的弯弯的石矶路

发布时间:  人气:   作者:吴嘉

市政广场的花园圃里有我喜欢的鹅卵石小道。每次晚饭后,我必会甩掉鞋、赤着脚踩上去跟它亲密接触。鹅卵石一个调皮的小孩不停地胳肢着脚底。我一边怕痒般地嘻嘻地笑着,一边呲牙咧嘴飞快踩过去,痒并痛着。踩着洁净而色彩斑澜的石头,我不禁回想起老家那条撒满了我儿时欢笑的弯弯的石矶路。

老家在县南郊泮中乡南塘村。南塘村东边缘有三户人家,自成一村,独拥一方田园。那三幢房子并排建在一片稻田的中间,有点像遗世独立的雕堡。房子的正前方有一大片断壁残垣,里面种满了果蔬,也有橙子树、桔子树、枣子树。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房前屋后那两条宽约两米、用鹅卵石铺就的弯弯的石矶路。石矶路前连鹅田村,后接裕富村。这样的路面在上世纪一二十年代就建了,是身份和富裕的象征。远近村民亲切地称为“三栋屋”,这就是我儿时生活的地方。

小时候,我喜欢赤着脚走路,一点也不在乎那高低不平,侧棱凌利的鹅卵石硌脚,常常跟小伙伴们在门前村后追打嬉闹、健步如飞。常常惊得门前埋头觅食的鸡们“咯咯咯”地扑伶着翅膀到处乱飞,惹得紧随身后的小黄狗乘兴追扑受惊的鸡们助兴。

有一次,跟小伙伴们比赛谁走得快时,我的脚趾头被一块凸起的鹅卵石绊倒了。我坐在地上抚着受伤的脚趾哇哇直哭。这一幕恰好被从外面卖米花糖回来的爷爷看见了。他赶紧放下手里的行头心疼地问我摔了哪儿,我兀自哭着,并不答。爷爷见了,从他的行头里掏出了一小块米花糖塞在我的手里。我一见,顿时破涕为笑,抢过米花糖狼吞虎咽起来了。

还有一次,父亲从县城拿回一个相机说要给我们照相。我开心得不得了。那天,我穿着碎花衣服和长粗布裤,梳着一个七分头,兴高采烈地随着父亲来到门后的石矶路上照相。在父亲的指点下,我双手紧贴着裤缝,昂首挺胸、笑逐颜开迎着阳光站在那里,幸福地盯着父亲手里的相机,就像看到了一个美丽而多彩的世界。那时正是秋天,我身后的是已经收割的稻田,还有不远处另外一个村庄的柏树林,脚下是我们每天都要踩上好多遍的石矶路。随着父亲相机的“咔嚓”一声,那美好的童年被定格。

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那一个充满着和煦阳光的冬天清晨。我和爷爷各拿一条板凳坐在屋后的石矶路上晒太阳。路旁好长好深的枯草和一望无垠的稻茬是背景。我们就坐在枯草旁安静地晒着太阳。那时,爷爷生病了好久,但精神不错。我们爷俩挨得很近地坐在两条小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爷爷说,“要好好读书。”“要听爸妈的话”。很随意,又仿佛很凝重。我并不懂得爷爷为何忽然如此郑重地跟我说这些。我一边享受着太阳的爱抚,一边盯着爷爷右边脸上足有一厘米的肉柱。爷爷看着我的神情,伸手摸了摸右脸颊上的那截肉柱,微笑着对我说,“妞儿,过年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在这里挂年肉了……”我听了,呵呵地傻笑,觉得非常有趣。

爷爷在春节前六天的凌晨离开了我们。下葬的那天,村里人抬着装有爷爷的棺木从我家门前的石矶路上缓缓地走过,撒一路的草纸,后面跟着很多表情呆滞的送葬的人们。奶奶哭得昏天黑地,几度昏倒在门后那弯弯的石矶路上。我默默地跟在妈爸的身后,缓缓地随着抬棺木的八个轿夫步履沉重地把爷爷送到了对面不远的山上。那天,弯弯的石矶路上撒满了眼泪和鼻涕,还有好多好多的脚印。

从那以后,我家门前村后弯弯的石矶路仿佛少了什么一般,平静而悲伤。我再也不愿意跟小伙们打闹了,总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后枯草旁的石矶路上沉思默想。后来我家搬离家乡住到了县城,从此,高低不平、硌脚却充满童年的欢笑的石矶路,被我遗留在稻田的中央。

那宛延在家乡的稻花香里,沉默在故乡亘古不变的乡道上,走过了五六辈人的弯弯的石矶路,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忧伤、乡愁,在寂寞的夜里,在思念爷爷的晚上,让我时不时地想起。

作者:吴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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